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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位思考，以及谁该首先换位思考

　　北帆

　　120生物医学领域的华人学者关于中国学术环境的公开信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争论的焦点是对于学术风气的整治要不要自由的舆论监督。到后来争论的一方通
过《Nature》的记者将自由的舆论监督与新中国历史上的“文化大革命”相提并
论。这一比喻在了解那段历史的人看来如果不是无知，便是荒谬或险恶。至此，
争论中的一些人已经明显地表现出“屁股决定大脑”，立场代替理智的特点。 

　　在不同社会阶层生活着的人们存在着利益上的冲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主张
自己的利益本来是自然的。人类发明了政府、法律、以及文化宗教等等上层建筑
来协调社会利益的冲突，使得不同阶层的人们得以和平相处。社会动乱便是政府
在协调社会利益冲突的责任上失职或失败的结果。

　　在不同社会阶层的人们的利益博弈中，避免“纳什均衡”、达到“奥曼均
衡”，实现双赢（至少是和平共处）的前提是足够的“共同知识”。而达成共识
的有效途径之一便是博弈双方的换位思考。现实中，换位思考需要占有社会资源
优势的一方采取主动才能使双赢来的顺利。

　　如果，占据社会资源优势的一方非但对于社会没有感激的心态，没有为社会
利益放弃一部分个人利益的觉悟，没有足够的优雅，反而怀着优越感，当感到自
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试图利用自己的优势社会地位压制对方，共识便难以建立。
这种心态便是我们在以往的书中读到过的“劣绅”的心态。不客气地说，在不了
解中国现代史的《Nature》记者面前把新语丝和文革大字报相提并论，主张制止
处于社会资源劣势的人们为保护自己而对学术不端匿名举报的自由，就是这种劣
绅心态作崇（如果不是提出者本人对文革的确无知的话）。这种劣绅行为将饶毅
试图在争论双方建立共识的努力衬托得一片苍白。

　　为什么占据社会资源优势的一方应主动换位思考作出让步，道理实在极为简
单。首先，占据社会资源优势的一方有更大的损失承受力。比如，近年里中国的
正确举报者（山东的“下跪市长”一案和东北的“税务局工作人员”一案）反而
遭受报复，失业、坐牢、家破人亡历历在目；而还未见到处于高位的被误举报者
有如此灾难。其次，对于社会资源的更多的占有总有幸运的成分，应该心怀感激
并有所反馈。对于第二条，也许很多人并不同意，而主张自己的成功完全归功于
个人的聪明和努力。其实中国人中聪明努力的人多得很，只有那些有幸“at 
right place, with right people, doing right things”的中国学者在学术上
混得比较成功。比如，当年和生物科学并列的CASPEA和CGP programs中并不乏聪
明的中国青年学者，科学上有所建树的人远不如生命科学多。这乃时代所致。

　　换一个角度，我建议那些有着优越感并且自觉不自觉地利用自己的优势地位
的中国学者想一想不久前那个“太原警察打死北京警察”的事件。追求科学和为
民执法的事业都很崇高。但是科学家和警察如果不能够谦虚谨慎，而将社会赋予
的尊敬和权力不当使用，甚至（自觉或不自觉地）以之谋私，那会招致人们更大
的厌恶。

　　再回到政府的协调作用上来（这里说的是广义的政府，即包括了行政、立法、
司法、军队、大型社会团体、福利制度等）。人类社会从专制走向民主，从弱肉
强食走向公平法治是积累了几千年来在各阶层人们利益博弈的惨痛教训和成功经
验的结果。社会安定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社会向弱势一方适当倾斜。这次不展开
谈了。

(XYS2006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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